儿时在农村时,一到立春那天,就听得大人们说,今天是立春啦,要咬萝卜啊!那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学着大人们的模样,从筐里拿着萝卜削了皮就咬。后来长大了,才知道立春那天咬萝卜,就是叫咬春。因为,在民间立春那天,就有吃春饼,吃春菜,吃萝卜,放鞭炮等习俗。不过,我们家乡不吃春饼春菜,只吃萝卜。这样做的寓意是迎春接福,接福纳财,驱邪避害。通过咬春饼,咬春菜,咬萝卜来咬出一年的身体健康,咬出一年的平安生活,咬出一个春耕秋收的好年景。
还有,就是祖辈们唱春牛,自立春起一个把星期内,就有一些老人举着篾制的花式纸牛,拿着牛鞭,挨家挨户地串门唱春牛,一边唱一边假装鞭打着牛,这也叫打春或打春牛。俗话说,春打六九头,也暗含有此意在里面。就是通过打春,来打出一个好年景。老人们打春牛的唱词,因为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得了,反正唱腔好听,唱词押韵,大概是唱与农耕文化有关的东西吧。
唱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告诉农户人家,开春了,一年之际在于春,希望大家从过年的乐趣闲时中苏醒过来,要准备投入到春播中去了,鼓励加油搞好春耕生产,唱出农户人家的生活希望。其二,就是在唱春牛时,能够捞点外快,过去人们生活不富裕,不像现在有红包打赏,有微信扫码,方便简捷,那时没有红包,没有微信,但农户人家的粑粑米花糖果之类的东西过年之时还是备好了的。因此,农户人家出手也挺大方的,给唱者一两个米花,十来个粑粑,几颗糖糕。要是舍得的人家,也给一包把烟,一两升米,那都是正常之事。不比耍狮子进的外快少。这样,一来解决了生活。二来又寻得了乐趣宣传了农耕。你说,唱者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唱的人也多,有时一天要过好几起,小孩的我,总是约他三五几个耍得好的,追着看热闹,追着听唱腔,那个高兴的劲啦,比过年还要欢。
现在,物质生活好了,各方面的条件也提高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土地承包,铁牛耕田,只要马达一响,几百亩地嗖嗖就翻好了。耕牛变成了菜牛,牛耕文化也就淡化了很多。再加之,一些民间唱春牛的老艺人也相继不在了。因此,唱春牛打春牛这一民间习俗在我家乡也就见不着了,唱词唱腔和打春牛的舞蹈动作也就随之失传了。
其实,自从我儿时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们立春咬萝卜的动作之后,我就一直把它烙在了我的心中。并且,在每年的立春时节准时照做不误。即便是工作忙,来不及买萝卜咬春,我也会在心中享受着啃咬萝卜的滋味,念想着先辈们打春牛的闹人场景,边啃咬边念想边默默地祈祷着自己及家人一年的健康平安幸福生活,祈祷着祖国的富强美好。就这样,我一直坚守着这一信念直到现在,直到终老。
不过,今年的春节,我特有感,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肆虐我们中华大地,特别是武汉,来势凶猛。一月二十三日武汉封城。一场全国动员,军民齐心的疫情防控阻击战打响了。
整个春节我都不敢远离家门,上班下班口罩也不敢摘下,上班时认真做好对小区进出人员体温的测量工作及防疫知识的宣传工作。为了他人的安全,为了自己的安全,我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就在二月四日的早晨,我的电话铃声响了。我一看,是我老母亲打来的。我心里想,这么早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
我接通电话,我还没有开腔,电话那头就传来声音说,是"老平"吗?
一个我从小就听惯了的称呼。
我说,是我啊,妈,您这么早就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我妈说,今天是立春嘛,您上班吗?
我说,我上班,上中班啊。
我妈说,哦,上班啊。今天立春,您要记得去买萝卜吃哦。
我说,我年前就买了十来斤萝卜的,有萝卜,不用买。
我妈说,有萝卜就好,那您要咬萝卜吃哟!吃了萝卜就健康长寿,长命百岁的,保您年头到年尾不打一个喷嚏,百病不入的。您看今年全国的肺炎病毒这么厉害,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好多医生都到武汉帮忙去了,武汉最严重!我们牛市桥这里在您五叔家旁边的路上也有工作人员在设点测量体温还要登记的,搞得蛮严格啊。
我说,妈,我知道吃萝卜的。
我妈说,知道吃就好!
我说,妈,您有七十多岁了,年纪大了,现在疫情这么严重,您还去看他们工作人员测体温啊?
我妈说,我不出去的,我一直在家里不出门,是听街上的人讲的。好啰,您一定要记得吃萝卜哟。我挂电话了,您忙吧,我就不同您讲了。
我说,好!您保重身体啊!
音落,电话挂了!
我放下电话,呆坐了久许,心里想着今年立春时节的处境与往年立春时节的处境。我的眼眶湿润了,我流泪了。我怕下午四点钟上班时忘记带萝卜,耽搁了对自己及家人,还有我美丽的祖国的祝福。于是,我起身走到厨房拿了食品袋装了一个不大又小的萝卜,放入我上班要拿的提袋内。
心,才安定了下来。因为,我要在十七点零三分准时咬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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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岳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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